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茶 汤

2016-02-26

浅酌一口,茶水见底了,没了热气,些许的茶渣让剩余的茶水有了一丝破败的景象,全然没有了才从茶壶里倒出的那些个欢快。景德镇的茶杯,雪白的骨瓷,成套的茶具,洗杯冲茶,细致考究。光是看着泡茶的人摒神静气、纤手轻拈,杯盏交错,画出道道弧线,光这情形看着那就叫一个美。童年的记忆也跃然纸上,儿时偷喝父亲老茶缸子里茶水的情景历历在目。

父亲爱喝茶,可他的茶缸外人看来是万万不能入眼的,那是某个年代特有的产物——一只搪瓷缸子,杯身白底红花绿叶,还有一个大红喜字,可以说是土得掉渣,外观倒也白净,只是揭开盖子,那茶垢却竟然沉积了有五六年之久,污浊不堪,日日受那热茶的熏陶以至于茶缸完全变了颜色,即便如此,父亲从未打算洗去。再说父亲最爱的茶叶,苦丁茶,这个爱好延续至今,孝顺的女婿给他买了毛尖、普洱、红茶、荞茶种种,都不及给他一袋其貌不扬,包装粗陋的苦丁茶来得实在,他会咧开嘴笑。父亲总说那苦丁茶朴实、解渴,最适合他这样的人喝。只是这茶缸茶叶都是像极了父亲的为人啊,知天命之年依旧不改初衷。

父亲一生清贫,是一名普通的税务工作者,每当母亲为生计奔波却一无收获、因为父亲微薄的薪资难以养家糊口的时候,总是用哀怨的口气对我们说:如果你们的父亲不那么正直就好了,我们的一家人就可以衣食无忧了。父亲却每次都说,我干这一行,不是为了敛财,也不是为了名利,我惟愿在退休的那一日没有人在身后戳我的脊梁骨。几年前,父亲跟着一位堂哥去外地考察,旅途中偶遇一位姑娘被流氓围困,父亲全然不顾自己年事已高冲上前去赶跑流氓,好在姑娘毫发无损,父亲身体也无碍,虽然也知道父亲年轻时爱打抱不平,但也责怪他到了这样的年纪还不晓得爱惜自己。还有一次,一个外乡的货车师傅刮擦了一辆私家车,私家车主不依不饶,漫天要价以求了断,纵然素昧平生,好心的父亲仍然仗义执言帮货车师傅解了围,末了还替他筹措路费,指路、陪伴。父亲的字眼里是没有坏人的,对一个并不相识的人尚且如此,家人无奈,我们想当然以为他借给那货车师傅的银钱铁定了是打了水漂,回不来了,他却不然,依旧信奉着他的人性本善的真理。一个月后,果然,我们都错了,那货车师傅往预留的卡上打来了借他的路费,一分不多一分不少,还有他的千恩万谢。

我曾因为父亲茶缸的污浊而怀疑那茶缸里的茶水也是不洁的,第一次喝,拿了一只透明的杯子往里倒,那茶汤竟然清冽透亮,掺杂着些许的茶渣,从此以后放心大胆的偷喝起来。一次父亲不在,又偷喝一大口,感觉味道还不错,不仅省去了泡茶的麻烦,更因为那茶缸几乎极少教我失望,每一次打开,都透出味道浓烈的茶香,它从来不是空的,像父亲的爱一样不言不语却敞开怀抱,随时都是满实满载的以最适合的温度等着放学归来的我们,试想那时候,如果在烈日灼心的午后回到家后喝不到甘苦相间的茶水,只是一个空空如也的茶缸,那是件多么令人沮丧的事情啊。父亲,一直以来对于工作和家庭都是利落的,衣衫整齐洁净,工作之余,在母亲忙生意的那些年头都是他料理着家务和我们姐弟二人,离邋里邋遢实在相去甚远,却唯有茶缸是不肯洗的,我们多次劝说无果,也就随他。他有他的理由:洗净了,也就不是那味道了!多年后回想他的寥寥数语,无疑流露的是父亲这一生的色彩。我想这茶缸、茶汤里里沉淀的除了茶叶陈年的香味,某种程度上,这茶缸和人相伴多年,也像是成了精,也许只有它才懂得父亲的为人。

儿时的我,万不能想象有朝一日能这样惬意悠闲、自在地坐在自家阳台上品茗赏花,虽然不必再去“偷茶”,但是那种滋味足够我一生受用:像茶缸一样不去在乎虚华的东西,保持自己最为纯真的本色,像茶汤一样清廉,正直,朴实,懂茶的人才能从最平常的味道里尝出人生百味,保持最为重要的、最可贵的品格。此时的茶虽花样无数,理却是不会变的,我偷来的不止是那茶汤里口齿留香的味道,接过来的更是老父亲做人的真理和交给我的品格、德行。(能矿地热  韦汉华 )